天承

RR 溫度（上）

馬斯坦古悄悄嚥下口水，雙眼直盯著眼前錯綜複雜的街道平面圖，試圖掩飾自己內心的動搖。

馬斯坦古和他的部下等人，在法爾曼單薄的小公寓裡，緊挨在一起討論著作戰。

軍部的支薪真的少得這麼離譜嗎？少到法爾曼只能租這種如雞籠般窄小的破公寓？馬斯坦古不由得這麼想。

與會的人數不過區區六個人，四個身材普通，一個稍嫌過胖的男子，加上一名纖細的女子，怎麼可以擠成這樣？

身旁副官身上特有的香氣直撲馬斯坦古的鼻子，由他每次的鼻息竄入，馬斯坦古直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。

「如上次所說，犯罪集團出沒的範圍相當的廣，目前我們還是沒有辦法掌握實際位置。」霍克愛在地圖上標出幾個地點。

「我看蒐集情報還是當務之急，現階段我們還是不要輕舉妄動，以免打草驚蛇。」

「我也這樣想，上校，你有什麼主意嗎？」

「……」馬斯坦古沒有反應，盯著紙圖看的黑色瞳孔好像放大了。

「上校…上校！」

「嗯？啊！抱歉，說到哪裡了？」男人這才回過神，語帶歉意地問。

「拜託你專心一點啊上校！你該不會在想女人吧？」哈博克戲謔地說，馬斯坦古眼裡立刻閃過一絲心虛。

「別胡說八道，我只是還在宿醉。回到正題吧……」馬斯坦古趕緊挽回劣勢，沒注意到身旁副官的眼神。

傍晚，作戰會議結束，最後的決定是暫時按兵不動，讓犯罪組織鬆懈警備，並且一邊蒐集情報以利一舉擊破。

明明就是個不算困難的會議，馬斯坦古卻覺得精疲力盡。

「上校，天色暗了，下官開車送您回去吧？」

聽到這句話，馬斯坦古竟然有違於以往，飛也似地從霍克愛旁邊跳開：

「不！不用了！我還要去別的地方，中尉先回去吧！我走了，再見！」他拋下這句話便自顧自地加快腳步走了。

太奇怪了，一點都不像是素來作為輕挑的羅伊‧馬斯坦古。

馬斯坦古飛快的走回家，一路上頻頻加快走路的速度，想要拋開緊追不捨的那個念頭。

他以一鼓作氣、連成一氣的氣勢轉動門把、關門、脫下軍服、趴倒在床上，然後深深地將臉埋在被單裡。

直到將自己悶的幾乎無法呼吸，腦袋開始有些昏沉，他才終於睡著。

「早安，上校。」一推開軍部辦公室的門，馬斯坦古就和霍克愛撞個正著。

「早…早安，中尉。」他悄悄退後了一小步，卻被眼尖的霍克愛看了出來。

「上校，您怪怪的。」她瞇著眼說。「咦？哪有，妳多想了。不說這個，妳要去送文件吧，快去吧……」

霍克愛還是一臉狐疑地盯著他看，馬斯坦古只好勉強扯出無邪的笑容。

直到他的副官因為看不下去而轉身走人：「看來真的是我想太多了，下官先告辭了。」

「呼……」不由自主的，馬斯坦古覺得鬆了一口氣。

他來到座位上坐好，大力地甩甩頭，然後拾起在桌角滾動的鋼筆，試圖將注意力放在眼前一大堆枯燥又乏味的公文上。結果可想而知，只是徒勞無功而已。

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，馬斯坦古對霍克愛時不時就有的踰矩舉動大幅變少了，最近更是一看到霍克愛便想逃開。

他覺得心裡面有股波瀾漸漸變得難以壓抑，之所以沒有辦法像往常那樣對待霍克愛，並不是因為害怕抵在腦門的手槍和她冰冷的語言。是他打從心底明白，現在的自己一但碰觸到霍克愛，哪怕只是手指，原本壓抑住的東西就會在一瞬間失控。

而最痛苦的部分就是，她總是在自己身邊。

一個不小心，從心底奔流而出的慾望就會促使他將手伸向霍克愛，令他恨不得能咬斷自己的手指。

每一次和她擦肩而過，每一次看她站在自己身邊，每一次聞到令他陶醉的味道，每一次看見她讓人深陷的眼眸。馬斯坦古都覺得自己快要爆炸了！好像壓力鍋似的，再不揭開，後果不堪設想。

「上校，請用茶。」

「放…放在桌上就好，我等一下再喝。」他不再從她手中接過茶杯。

「上校，請把外套穿上。」

「我自己來！」他不再自然轉身讓她將大衣披在自己背上並為他拉整穿齊。

「上校，您又沒帶傘對吧？下官送您回去吧。」

「法爾曼！傘交出來！」他不再藉故忘記帶傘，死皮賴臉的要跟著副官回家。

不行，太奇怪了。無視於茫然站在雨中的法爾曼，霍克愛如是想。

原本以為將一切交給時間處理就沒問題的馬斯坦古，發現慾望這種東西，越是壓抑它就越是會隨著時間而膨脹。他甚至已經開始逃避著和霍克愛見面，或是共處一室。

「上校！」哈博克大聲喊叫，粗魯地推開門板衝進辦公室。

「喂喂，哈博克少尉，你會把門弄壞啦！」馬斯坦古沒抬頭，不以為意地說。

這畫面已經上演很多次了。

「怎麼？你的女朋友又被上校給搶了嗎？」普雷達笑著說。

「不是啦！上次那個犯罪集團占領了圖書館，把裡面的人都捉去當人質了！」

「什麼！」馬斯坦古丟下手中的筆。哈博克少尉，準備武器！」

「是。」哈博克轉身正要離開，忽然發現辦公室裡少一個人。「霍克愛中尉呢？」

「唔……我剛剛派她去送公文了。」

「我去找她吧！」菲力下士自告奮勇，這次的作戰應該不需要通訊兵。

「來不及了，我們先去吧，哈博克，帶一隊士兵去，普雷達和法爾曼先跟我去。」

「遵命。」

「菲力下士在這裡等中尉回來，你們就留在司令部吧。」這樣比較好，馬斯坦古想。

「是。」

圖書館的四周已經被「禁止靠近」的黃色布條包圍，軍方在正門口和犯罪集團僵持不下，條件談不攏，歹徒不願意釋放人質。

「他們的要求是什麼？」馬斯坦古開口問。

「他們要求釋放他們的領袖，愛爾蘭‧酷立茲，他上個月被捕入獄，被判死刑。」

「喂！」從圖書館傳來擴音機的聲音。「給你們十分鐘考慮，十分鐘過後，我們每一分鐘殺死一名人質！」

「該死！」馬斯坦古氣得咬牙。「歹徒到底有多少人？」

「報告，逃出來的目擊者說歹徒大概六個人，都持有武器以及炸藥。」

「上校，看來如果我們不答應他們的要求，他們會把自己和圖書一起炸了！」

普雷達已經滿身是汗。「是啊，他們已經不擇手段了。」

「法爾曼！你記得這間圖書館的內部構造嗎？畫出來！」「是。」

法爾曼在紙上鉅細靡遺的畫出平面構造圖。「現在剩下不到八分鐘，我們要攻堅進去。敵人分布的位置大概是正門兩個，大廳兩個，屋頂一個和側門一個。」

「沒有地方可以偷偷靠近啊……」

「這樣吧，普雷達，你先到附近找狙擊點，但是不能發出聲音，槍管必須消音，用步槍打下屋頂那個人。我可以讓側門那個人暈眩，法爾曼就趁機掐暈他，記住！不能發出聲音。」法爾曼點頭。

「哈博克和我一起進去，我會引起煙霧使灑水器運作，炸藥一但濕掉就沒有用了。接著迅速制服在大廳看守人質的歹徒，只要不傷害人質，殺掉歹徒也沒關係。如此一來，正門的兩個歹徒也就不構成威脅了，外面的人很快就能解決。」計劃看起來很周詳，眾人紛紛點頭。

「但是，灑水器運作之後，我就沒有辦法使用焰之鍊金術，所以剩下就交給你們了。」

「遵命。」

「好，剩下六分鐘了，靠近的時候小心不要被頂樓的歹徒發現啊！攻堅開始！」

馬斯坦古等人各就位置，等待普雷達首先開槍。

或許沒帶著霍克愛是個錯誤，但是現在也只能相信普雷達能一槍擊斃歹徒了。

剩下五分鐘，馬斯坦古看著屋頂的歹徒，終於，那個身影應聲倒下。

『做得好普雷達！』他向前比畫，身後的人疾步靠近側門。馬斯坦古輕輕彈指，調整側門那個歹徒身旁的空氣含氧量，那個男人隨即覺得暈眩想吐，接著就被法爾曼從背後勒住，連一聲悶哼都來不及發出便暈厥了。

他們悄聲潛入圖書館，馬斯坦古引燃了灑水器附近的空氣塵埃，灑水器很快的開始運作，朝著人質和歹徒噴水。

「什麼？發生什麼事？」大廳裡的兩個歹徒猝不及防，立刻被哈博克用散彈槍擊倒。

「哈博克，掩護我，我現在要帶人質出去。」

這時候法爾曼也前來會合。「報告上校，霍克愛中尉也跑來了。」

霍克愛就跟在法爾曼後面。她趕到圖書館之後，發現攻堅已經開始，就跑到已經被攻陷的側門，遇見了法爾曼。

「什麼？我不是叫妳留在司令部嗎？大家趴下！」馬斯坦古一邊找掩護，以閃躲被騷動引來的兩名歹徒的攻擊，一邊疏導人質。

「您的作戰行動太粗糙了！人質還在裡面就引發槍戰，打到無辜的人怎麼辦？而且您還把發火布手套弄濕了！連把槍都沒有拿！」霍克愛不甘示弱，大聲的吼著，還一邊開槍還擊。歹徒被霍克愛壓制的幾乎無法探頭，人質終於得以疏散。

「人手不夠啊！我有什麼辦法！」

「誰教您要派我去做一些無關緊要的雜工！」

「我怎麼知道這麼剛好啊！」

「就因為您的反常，事情變得這麼複雜！您最近到底怎麼了上校？」

「沒有啦！什麼事都沒有！」

「您說謊！我怎麼可能會不了解您！」

「妳怎麼可能會懂啊！」

「你們兩個不要吵啦！現在還在作戰中耶！」哈博克終於受不了越來越像是情侶拌嘴的對話內容。

霍克愛的子彈打中了最後一名歹徒的胸口，事件終於落幕。

「呼…結束了。」哈博克將散彈槍揹在肩上，拿出香菸準備點燃。可惡、又被弄濕了，他正懊惱地甩著紙菸。

「大家辛苦了，找外面的人來收拾殘局吧，我們收隊了。」馬斯坦古沒看霍克愛一眼，轉身就要往大門走，顯然他生氣了。

霍克愛也是怒氣難消，卻也只是在最後面靜靜跟上。

忽然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她身後響起。霍克愛全身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，就在那短短的時間裡，畫面像是被慢動作播送。原本在側門前暈厥的歹徒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，他拿著短刀朝馬斯坦古刺去，眼裡盡是馬斯坦古的背影，和無盡的恨意。

霍克愛想都沒想，腳尖一蹬，將身體阻擋在馬斯坦古的後面。馬斯坦古正要回頭，目睹了血花自霍克愛的下腹綻開。

「莉莎！」從喉頭迸出的，是馬斯坦古自己都不曾聽過的恐懼聲音。

他扶住往後倒下的霍克愛，並且從她的腰間槍袋拔出白朗寧手搶，朝著歹徒開槍。子彈命中額部，那個人當場死亡。

「莉莎！莉莎！」血液不停從傷口流出來，霍克愛的臉色漸漸蒼白。

「上校！醫院就在下個街角！我去開車！」哈博克丟下菸頭轉身要跑出去。馬斯坦古卻是一把抱起霍克愛，奪門而出。

「莉莎…保持清醒！醫院快要到了…哈……」過去幾個星期來自己不敢接觸的溫暖溫度正在迅速流失，馬斯坦古覺得自己的心臟也將要停止跳動。

「哈…哈……」霍克愛在馬斯坦古懷裡痛苦的喘息，已然模糊的視線只剩下馬斯坦古焦急的表情。

「上校……」

他的胸膛其燙無比，她這才發現是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冷。由體內而生的寒意讓她不禁向馬斯坦古偎得更近，然後聽見他狂亂的心跳聲……

接著她失去了意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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坦白說，最近寫得都不算甜

所以還是先把比較早期的分享出來

不過這次自己重看之後，有稍微修改或增加描述

還有下集

感謝您撥冗閱讀

祝您愉快

天承